忘川。小小创作空间: 第五章:来不及的道别

Facebook like

2011年4月30日星期六

第五章:来不及的道别


自从跟树精成了朋友之后,奶奶门前的小溪不再是我唯一下午去的地方。因为树精会带我和小黄去别的地方玩。


“瞧,这棵榕树就是我的真身了。”树精自豪地向我展示她的‘真身’。

“哇,好大棵哦!看不出来,你已经这么老了。”眼前的树,树干庞大,看起来这棵树已经很老了。

“喂,你说话小心点,我一点也不老!树精是在百年老树中幻化出来,所以我才出世没多久而已,好不好。”树精气鼓鼓地敲我的脑袋。

“哎呀,好痛,我知道了啦!”挨了一记闷捶,我自然不敢再多说些什么了。

“这个是什么呀?”我拉着从树上垂挂下来类似绳子的东西问道。

“那是气生根,是榕树暴露在空气的根,可以帮助我们吸收空气中的水分和空气。当这些气生根会一直长到地面,然后入土生根形成支柱根。支柱根不仅可以支撑我们榕树的身体,还可以使我们的枝叶向四周扩展,是我们扩展地盘的武器哦!”树精津津有味的说道。

“哦… …是吗?好厉害哦!”我听得头昏眼花、天花乱坠、有听没懂,但是见她得意洋洋的,只好随意地回应她。

“你少装了啦!一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有听没有懂。”树精毫不留情的拆穿我。“也罢,毕竟你年纪太小了,还没足够的智慧听懂。”树精体谅地说道。

“什么嘛,刚刚才不许人家说你老,现在倒倚老卖老了。”我低声嘀咕。

“你刚才说什么啊?”不好了,树精好像发觉了。

“嘻嘻,我没说什么啊!”我嬉皮笑脸的否认。

“你少赖了,我明明听见你在说我坏话,快说清楚,你说我什么来着?”树精一副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。

“呵呵,没有啊!”为了不让脑袋再挨一记闷捶,这次我决定否认到底。

“你到底说不说啊?”树精试探着问我。

“我根本就没说过什么呀!”我继续装疯卖傻。

“真的不说?好那就别怪我搔你痒痒哦!”树精一副准备对我伸出魔爪的样子。

“哈哈,你抓不到,抓不到,抓不到我的!”我早就非常灵敏地跑到另一边去了,还不住的挑衅她。

“汪汪汪!”小黄似乎也被这调皮的气氛所感染,开始跟我一样顽皮挑衅,随着我跑来跑去。

“哼,你别跑,被我抓到就有你好看的!”树精作状恐吓我。就这样我、树精和小黄;这一个人、一只精灵和一条狗就在这榕树下玩起了追逐游戏。


奶奶屋子门前不远处的小溪已经不再是下午唯一的据点了,我开阔了另外一个据点,那就是树精的‘真身’,榕树下。

我们有时去小溪旁玩水抓鱼,有时在榕树下追逐聊天,日子过得不亦乐乎。除此以外,通过树精,我和许多可爱的动物做了好朋友,有小麻雀、小白兔、还有好多小狗小猫呢!真羡慕树精,因为动物们都愿意亲近她,却害怕接近我这个人类,通过树精,我还是得费了好大的劲才消除它们对我的芥蒂的呢!也许在它们眼里,人类真的是坏蛋吧!


“这个叫板根,是我们榕树… …喂,你怎么睡着啦?”脑袋上又是一记闷捶。

“哎呦,好痛!”我摸着可怜的脑袋投诉。

“谁让你在我说这话的时候睡着了啦!”树精责怪道。

“没法子啊,谁让你老是长篇大论地说一些人家听不懂的东西!”而且这榕树的树冠很大,在树下很阴凉舒服,躺着不小心睡着了也是人之常情吧!

“不如你说些别的,就说说这个村子里其他公公婆婆的故事吧!”我比较喜欢听树精说村子的故事,尤其是村子里过去的人的。从树精口中,我知道村子里面关于某一位公公婆婆小时候的糗事、某一位公公婆婆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、某一位公公婆婆的伤心事。

从树精口中,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人,似乎活灵活现地出现在我眼前。他们曾经如何努力地生活、认真的相爱、对村子的贡献以及他们曾经对生活和生命的无奈等等,都可以一一地重现在我眼前。

“树精,你好厉害哦!说自己出世没多久,但是百多年前的事情,你竟然也都知道啊!”听完故事后,我赞叹道。

“这些记忆都是来自于‘真身’,我虽然仅出世十多年,但是通过‘真身’我的脑海中拥有几百年的记忆。”树精说道。“我们树木虽然不能自由走动,但是你们的事,我们都有在意和关心,只是你们却没什么留意到我们。”树精感叹地说。

“树精… …”听她这么说,我不禁有些歉疚。

“汪汪汪~”小黄大声地吠叫。

“呵呵,看来又到了回家洗澡吃饭的时间了,小黄你真准时啊!”树精笑道。

“那我明天再来找你玩咯,明天见!”虽然我每天都玩得乐不思蜀,但是却从来没迟回去过,这都是托小黄的福,它总是很准时地提醒我回家。所以即使我到离奶奶家较远的老榕树下玩,也没让奶奶担心。


自从听树精说关于这村子的过去后,我似乎更加了解公公婆婆,他们曾如此地热爱这里,然而他们的孩子长大后却执意地离弃这个地方。他们心中的寂寞可想而知,因此我每次去探望他们时,都更加努力地哄他们开心,虽然可能于事无补,但是还是希望他们能够短暂地忘记他们的寂寞。


不知不觉的,我呆在奶奶家已经有一两个月了,我和这个村子还有树精的感情越来越好。但是,有一天… …

“爸爸妈妈,你回来啦?我的礼物呢?”看到久没见面的爸爸妈妈,我非常高兴。

“桐桐,有没有乖乖听话啊?”妈妈问道。

“有啊,有啊!桐桐最乖了,不信你问奶奶。”我大声地说。

“是啊,桐桐在这里非常乖,村里其他人都非常喜欢她呢!”奶奶微笑道。

“真的?那好,这个就是给桐桐的奖励哦!”爸爸拿出个大大的、包装精美的礼物送到怀里。我迫不及待的拉开上面的蝴蝶结,礼物纸也随之褪下,露出来的是只可爱的大熊公仔。

“哇~好棒哦!谢谢爸爸妈妈!”我兴奋地叫道。

“好,今天我就带你出去玩!爸爸妈妈我出去玩啦!”说完我就抱着这大熊公仔和小黄往外跑了。我迫不及待地向让树精也看看这可爱的公仔。

“哎,桐桐!”妈妈喊道。妈妈从来没让我独自外出过,见我独自往外跑,担心的不得了。

“哎,没关系,没关系,这里很安全的,小孩子多出去玩也是好事来的!” 奶奶拉住正往外追的妈妈说道。“她在这里每天都是往外溜,像极了她爸小时候哇,哈哈,真是虎父无犬女啊!”奶奶再补充多一句,而我急着拿礼物给树精瞧,一溜烟似往榕树下跑去。


“树精,树精,你看,它可不可爱啊?是爸爸妈妈给我带回来的礼物哦!”我兴奋地向树精展示我手中的礼物,希望树精能够分享我的喜悦。

“你爸爸妈妈回来了哦?”树精并没有和我一样地快乐,语气有些许的冷谈。

“是啊!怎么?”我疑问道。

“那么你很快就会离开这里来咯!”树精说道,它的眼里闪过了一丝的落寞。

听了树精的话后,离别的哀愁笼罩在我们之间。小黄似乎也意识到离别的难过而趴在我身旁默默无声。

“没关系嘛,我每年放假都会回来探望奶奶,探望你和小黄的。”我急忙开解道,虽然我很喜欢村子、树精和小黄,可是总是得回家。

“只怕——。”树精无力似的回答,后面的话细得听不到。

“树精,你刚才再说什么呀?”我因为没听清楚她刚才在说什么,所以问道。

“呵,没什么!这个公仔很可爱,借来玩玩吧!”树精微微一笑,收拾了忧愁,和我一起分享刚得到的礼物。那一天我们像往常一样的玩耍聊天,而忘了即将来临的别离。


“咦,我的东西怎么都被打包好了?”傍晚回家时,我发现妈妈把行李收拾了,便一箱箱地搬上车。

“因为我们回家啦,新的女佣明天就会到了。”妈妈解释道。

“我怎么都不知道啊!”我埋怨道,我还没好好地跟树精,还有这里的公公婆婆们道别呢!

“谁让你有了新玩具就往外跑啊!还没帮忙搬行李呢。”妈妈不满的说道。

“哇,我不依,我不依!”我大吵大闹了起来,忽然心里有些不舍得离开。

“好了,好了,别闹了,我们以后还可以常常回来的探望奶奶的,所以桐桐别再闹了。再闹爸爸可要生气了。”爸爸第一次严厉的斥责我。

“桐桐乖,跟爸爸妈妈回家吧,下次再过来玩!”奶奶也过来哄我了。

看来,现在回家是势在必行,无论再怎样反对都无济于事,我只好把新公仔绑在小黄的身上,郑重地对它说:“小黄,帮我拿这个送给树精,没来得及跟她道别,和她说对不起,,不过你一定要帮我告诉她说我一定会再来看她的。”

因此在没来得及好好地道别,我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村子… …


回到家后,一切如常,虽然时常会想念树精和小黄,但日子依旧。几个月后爸爸妈妈突然购入一间半独立式洋房,搬入更加旷阔和花园的新家,令我雀跃万分。搬入新家不久后,奶奶竟然和小黄一起搬了过来。

“奶奶,您怎么会突然愿意搬进城市了呢?您不是舍不得那个村子才一直都不肯搬过来的吗?”我不解奶奶为何会离开她所热爱的村子。

“哎呀,别说了,那个村子已经被水淹了,现在已经是座大水坝了。”奶奶哽咽地说道。

“唉,妈,别难过了,趁此机会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不也很好吗?你瞧,知道你舍不得小黄,我还特意买了间独立式洋房好养狗呢!”爸爸安慰道。原来为了要接爱狗如命的奶奶过来同住,就是爸爸突然要搬入独立式洋房的原因啊!

那树精呢?村子被水淹了树精怎么办?“奶奶那么那个百年老树呢?那棵树怎么样了?”我迫切地追问道。

“那棵树也是被淹了!”

“呜哇哇… … … … 树精死了!”想到树精被水掩埋,不禁悲从中来,哇一声大哭起来。爸爸和妈妈只当我舍不得那风光明媚的村子,就随意安慰了几句。

“来,桐桐看,这个是你的大熊公仔哦!别难过了!”奶奶见我比她还伤心就把那大熊公仔拿出来给我。

“这个公仔怎么会在这边?”我收起哭声问道。

“这个我也不知道咧!你一走,小黄就把这公仔给弄丢了,但是在我们要搬走以前,被绑在小黄的背上被带了回来。”奶奶解释道。

是树精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才托小黄把这大熊公仔给送回来的吧!我抱着那大熊公仔望着那个眼神同样伤心的小黄,默默无语… …


陈婆婆说过,只有心地善良的小孩才可以见到树精的样子,但是当那小孩长大了就会忘记了它的存在了。光阴荏苒,小黄和奶奶都已经过世了,而我也不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,但是六岁的那一年,在那老旧却风光明媚的村子的每一件事依然历历在目,尤其是关于树精的每一件事,对我来说一切似乎都恍如昨日,但一切都已不复在… …

十八岁的那一年,我再次回到那村子,如今当日风光明媚的村子已不复存在了。剩下的只有一座宏伟的大水坝。树精,对不起,始终没能好好地和你告别,也没有办法履行当初的承诺再次回来探望你,再次和你一同玩耍。

对着那大水坝,我默默地向淹没在水坝底下的树精道别。

没有评论:

发表评论